曾经的地方,曾经的人和事,随着时空距离越拉越远,记忆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。然而,总是会在某个宁静的时候,当一个人独处,思绪又会飘回那个令我留恋而难忘的岁月,那些纯真的人们。又想起屋前洒落一地的梧桐花瓣,此刻也洒落在我的心海,泛起阵阵涟漪……
我出生在新干县的一家大型化工厂,我的美好童年就是在那里渡过的,那里虽然离县城有一段距离,但是在我们孩子的眼里却是应有尽有。大人们常常坐着厂车去县城买东西,孩子们也会挤着和大人一同上街,此刻厂车上热闹极了,家长理短唠个不停。我总喜欢坐在车窗旁,欣赏窗外的美景,听着呼呼的风声,闭着眼睛想象自己就是一只小鸟,在太空翱翔。
每天清晨,厂区广播里总是准时响起那些熟悉的歌声,于是大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,三三两两地提着水瓶、铝锅走向食堂,这种忙碌而宁静的早晨现在想起是那么地温馨。有时,母亲做不赢家务,就把上食堂打早饭的任务交给我和哥哥,两兄妹一前一后有说有笑。可是每每走到小山坡上,我就一阵阵紧张,加快脚步,眼睛就会不自主地瞟向山脚下一座孤零零的房子,听大人说那里住着一个疯子。疯子姓啥名谁我不知道,我甚至连样子也没见过,每次经过这里时才会想起这么一个疯子,才会一阵阵地紧张、好奇和害怕。
对疯子的害怕,并不影响我们的童年,我们依旧在快乐的玩耍中一天天长大。化工厂很大,我从未走完她的边缘地带,和伙伴们在泥巴地、青草地、小土坑、小水塘、灌木丛疯玩,捉虫子、捕小鱼、采野花、摘野果……,就象一只只快乐的蝴蝶,飞来飞去,留恋忘返。
化工厂的生活区分为好几片,我家这片大约有二十户左右的住户,几乎这些住户的孩子年龄相仿,而且每家都是两个孩子。天天孩子们混在一块,听从着队长的指挥,乐此不疲。这个令人羡慕的队长就是我的哥哥,他是我们这帮人的头儿,玩起游戏来我们都会听从他的指挥和安排,而我也总因此而享受一些特权,游戏中一些好的角色非我莫属。可是这个队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,也是有风险的。在大人们的眼中,疯来疯去的孩子常常会被挨骂,特别是一群孩子去做“坏”事,或有谁受伤了,那些家长就会上门兴师问罪,善良的母亲很明事理,不会胡乱批评哥哥,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,荒唐可笑的事是屡见不鲜,所以他还是逃脱不了皮肉之苦。
现在总听人们说以前小时候的日子多么的清贫,可是对于我来说,童年是快乐无忧的,或许在那个物质平乏的年代,更让我刻骨铭心的是精神上的快乐。小时候,化工厂的生活条件在全县是属一属二(当时我并不知道),只记得什么东西都用票,天天早上可以喝牛奶、吃面包,水房可以打水、蒸饭,澡堂洗澡,冰棒室吃冰棒冰水,电影院看电影……日子就这样如箭般划过。
母亲在小食堂做管理员,小食堂接待的都是客人,厨师是个戴着黑边眼镜、长着茬子胡的叔叔,他特别喜欢我,每次看到我总喜欢抱着我,用他那满脸的胡茬扎我的小脸,又痛又痒。只要我抱着他说:“小胡子舅舅,我想吃好菜啦!”他立马就象变戏法一样为我做出一道可口的佳肴。连着小食堂一块是厂里的面包房,那里每天飘出的香味也常常让我嘴馋不已,因为母亲的缘故,我可以在那里穿梭自如,看着李爷爷和张阿姨烘烤面包。李爷爷是个非常和蔼的老人,和我们说话总是轻言轻语,让我不自主地就会尊敬他,我的小嘴很甜,总是李爷爷前李爷爷后地叫着,他乐呵呵高兴地合不拢嘴,张阿姨的女儿小我一岁,我俩经常可以吃到刚出炉热腾腾的免费面包。
好喜欢母亲做的女红,她是个心灵手巧的贤惠女人,家里家外被她操持的井井有条,我和哥哥的衣服也都是母亲亲手做的。没买缝纫机前全是母亲一针一线地缝,我们的衣服、裤子、毛衣上总是绣着一些可爱的图案……让左邻右舍的大人和孩子们羡慕不已,于是纷纷效仿,我的几件衣服、裙子都成了校服,好几个邻家女孩都仿着做。不过,那个时候特别盼望母亲为我做新衣,因为穿上母亲亲手做的衣服,让我有一种美丽的自信。
那是一个物质平乏却简单纯净的年代,一个真性情的年代。难忘的岁月,难忘的往事,屋前的梧桐年年开花,撒落一地,我们就这样渐渐长大了。